“跪下!”陸師爺喝道,然后退至一旁。男子已經換了身干凈的囚服,脖子上的傷也凝結了,雙手雙腳被銬著鐵鏈,卻一臉傲氣,不肯跪。
“青蘭的命還在我手上……”有意思!看你能硬得了幾時?止顏溫聲軟語,仿佛所說的事不值一提。男子臉上傲氣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,咚一聲就跪在止顏正對面。
“你答應過我放了她。”他正視止顏的臉,觸及她的美麗,話語堅定。
“除非你如實回答我的問題?!敝诡伌蛄恐矍澳凶?,二十幾歲,英挺的雙眉,看似官宦之家的弟子?!澳愕沟资鞘裁慈??”
“我不是亂黨!”
“你不是亂黨,那為什么來刺殺我?”
“我要幫青蘭報仇!”
“這話從何說起?你叫什么名字?看你的樣子確實不像是亂黨??晌液湍銈儫o冤無仇,你們這是報哪門子的仇?”
他哪里敢說出自己的名字,一旦說出又牽連不少人,到時連父親也會被牽扯進來!左思右想只好不吭聲。
“公主?!奔t葉低聲,遞來一張絹,上書:女犯去拜祭了一座墓,墓碑上書父親大人衛(wèi)天成之墓!衛(wèi)天成,五年前因查出貪污朝廷贈災銀十萬兩的那個貪官!皇兄那年初登皇位,接手處理的第一件政事就是這件貪污案。當時皇兄還非常年輕,很多事情均由太后一手把持,案子交吏部查來查去,后又交刑部查證,結果衛(wèi)天成被處斬立決,抄家充公,其家眷并未受到誅連。莫非其中還有曲折?
“衛(wèi)天成與青蘭什么關系?”見男子未答,止顏一掌拍在桌面,啪一聲巨響,把眾人嚇得一哆嗦?!澳闳舨徽f,我自有辦法查到。到時就算有冤也沒人給她申!”她怎么知道青蘭有冤?翌風腦子飛塊地轉著,自己本想劫了公主和朝廷談條件,要求朝廷還青蘭父親一個清白。可自己不僅沒抓到公主,反而被她識破抓了自己。自己性命不要緊,青蘭花了那么多功夫進宮,受了不少罪就等這一天,哪知他殺死鄭威時,鄭威死命抓著兵符不放,原先系兵符的繩索斷了。情急之下他將青蘭送的半塊血玉的那條錦繩取下來掛兵符,就注定了他被公主所擒的命運!
“我說,我姓徐。青蘭是我青梅竹馬的長大的表妹。衛(wèi)天成大人是青蘭的父親。他是被冤枉的,他跟本就沒有貪污贈災銀。我聽青蘭說當時銀兩運至會封,銀兩已經全數被調包了。開箱全是石頭,根本沒有見到銀兩,可就在這時官兵就上門,稱他貪污災銀將其入獄。之后案子在吏部審了三次之多并無結果,又轉至刑部,沒兩天就判了斬立決?!毙煲铒L喘了一口氣,“后來,青蘭和姨母將姨父尸骨運回會封埋葬。但不久,姨母也病逝了,只為青蘭留下了這塊血玉。青蘭從那以后立志為姨父報仇,她堅持要入宮見皇上要為姨父洗刷污名。我苦苦相勸不成,她便入宮做了宮女,臨走時她將血玉折成了兩半,贈與我一半。日子久了,她也能帶些消息出來。所以才有了昨天……”
“那照你所說衛(wèi)天成大人確實是被污陷的?陸師爺,你和朱大人在會封為官十幾年,對這件事應該知曉一些吧。”止顏轉過身軀,這徐翌風的樣子不似說謊。她沒看錯,他確實是個至情至性的好男兒。只不過他的方式方法不對,害了無辜的性命。
“這件事我與陸師父爺確實知曉,當時正是下官與陸師爺接到有人密報稱衛(wèi)天成大人貪污災銀,便火速趕去抓人。衛(wèi)天成大人當時是會封主管烏蘭江江堤修繕的主要官員。后來這件案子并未交由我等主審,而是直接提至京師吏部審理,吏部尚書陳志同大人會審了三次,因并未找出直接證據證明衛(wèi)大人貪污災銀。案子就一直這樣拖著,可后來不知道怎么回事,案子就轉至了刑部,并且很快就判決了。”朱友和毫不遲疑地答道。
“當時刑部主審人是哪一位?”止顏又問。
“記不太清了,好像也是一位姓陳的。應該能查到卷宗!”陸師爺兩撇胡子又動起來,止顏沉重的心情被他這么逗一下好多了。
“那好,朱大人,那就勞煩你急奏朝廷徹查此案。順便我再親書一封,皇上見了必然會認真審理,若衛(wèi)大人確屬冤枉,必然會查出真正的貪官,還他清白。不過,徐翌風,你因此造成的無辜性命枉死,必需要受相應的懲罰。所以,在查出真相之前,你要在這里呆上一段時間了。”
“謝公主千歲千千歲,徐翌風愿意領罪。只盼早日為青蘭的父親昭雪!”聽眼前人這么一說,他馬上虔誠地對著止顏叩了三個響頭。只要能為青蘭父親洗刷冤屈,讓青蘭安心,他就是死也值了。
止顏起身往牢外走去,一行人跟在身后。
“公主,青蘭她……”真是個多情種!唉,只怕你的罪不輕??!念你情深一片,就索性……
“一早已經放出去了!”陸師爺笑道。
望著公主背影,徐翌風喃喃念著:早放出去了?她真的是皇朝公主?真善良!
止顏弄清事情原委,心情舒暢,步伐輕快。先前安靜的犯人們望著絕代佳人從面前走過,生怕看漏了一眼,竊竊私語:“好美的女子啊!”
角落里一雙混濁的眼睛被眾人話語給吸引了出來,往止顏的方向望去!那是……那是……
“雪薇……”嘶啞的聲音很小心地穿過眾人,直達止顏的耳際。止顏身影一震,驀地停住腳步,側耳再聽,聲音沒有了。是她聽錯了嗎?那聲音叫的是雪薇!
紅葉見她停步,感覺到止顏不自然的異樣。“怎么了?有什么不對嗎?公主?!?/p>
這下眾犯人像炸開了鍋。
“她是公主!她是公主!”
“肯定是公主,是我們紫陽皇朝美麗的明珠!”連重犯也有民族驕傲。
“公主不是要去尼亞和親了嗎?”
“沒什么,走吧!”就在這時,剛才嘶啞的聲音又出現了。不過這次她聽得非常清楚。那聲音就像從石縫兒里擠出來的一樣,顯得異常艱難,連聽到的人都會覺得一陣痛楚。
“雪薇!”誰在叫,是誰在叫?止顏轉過身,急切地在眾犯中搜尋聲源。
一個滿頭銀絲的蒼老容顏,顫巍巍地扒開其它犯人,用他那枯如樹枝的雙手攀著鐵柵,用盡全身力氣將身軀站直,努力地想要朝止顏的方向再靠近一點,喉嚨里發(fā)出含糊不清的嘶啞聲音:“雪薇……雪薇……”
止顏轉過身軀,眼睛定定地望著身陷牢籠、滿面滄桑的老人。不知為何,目光交錯的一剎那,她的心突然疼痛不止。他是誰?他為何叫著母親的名字?父皇說母親在會封已經沒有親人了。母親也從沒提起過她還有親人在世!可他明明叫的是母親的名字……止顏腦子里一片混亂,他看起來年紀很老,大概有七、八十歲……蒼老的臉溝壑密布,兩眼散發(fā)出混濁的光芒,卻睜得大大地望著自己,顯得有些怕人。
“大膽放肆,這是當朝公主。你一介牢犯在這兒搗什么亂……”陸師爺嚴厲的聲音打斷了止顏的思維,她突然覺得那兩撇胡子非常厭惡。
“哦……不是……你不是雪薇……”嘶啞聲音再度響起。他看清楚了,她只不過和雪薇的背影有些相似。雪薇現在應該有……他扳了扳手指,雪薇應該有快四十歲了,眼前的公主比雪薇年輕許多。老糊涂了,她是公主,不是雪薇,不是雪薇……不是……兩眼一下子淌出淚來。雪薇,我的女兒,你在哪里……你讓爹爹上哪里找你……他囁嚅著干癟的嘴,身體重新變得十分佝瘺,像一張撐不開的老弓,自顧自地扒開眾人蹣跚著又走回角落,只剩滿頭銀絲在止顏的眼前晃啊晃啊……
“公主,你怎么了?”紅葉扶了扶她晃動的身軀。只不過是個神志不清的犯人,公主她……
“沒什么!可能認他錯人。走吧,回驛館!”止顏又驚又喜地定了定神,那老人和母親一定有什么關系,眼下當著眾人尤其是巴爾頓,再不能橫生枝節(jié),只待回驛館再做打算。
回驛館的路上,她心里一直盤算著,應該怎樣再見老人一面,她一定要弄清楚他與母親什么關系。閉上眼,母親端莊大方的樣子又出現在眼前……
請記住本站:悠空網 gkwayg.cn
微信公眾號:yokong_com,公眾號搜索:悠空網
安安說:
暫無
游客